祥子进门,已经掌了灯。
淑珍把饭菜闷在锅里,祥子屁股还没落炕,就麻利地摆在了炕桌上,还特意给他烫了半壶酒。
祥子冲她诧异地笑了笑,说:“回回,不是不让喝酒么?”
淑珍温婉一笑,说:“你又不是回回,累了一天,喝两口去去乏。”
祥子一边脱鞋上炕,一边心不在焉地说:“你咋知道我累咧一天?”
淑珍冲他俏皮地眨眨眼,说:“我会算哩。”
祥子“噗嗤”一笑,说:“你会吃吧!你还会算哩。”
淑珍娇嗔地一撇嘴,说:“你进门的样子,和肩膀上的蹚土,我还看不出来?准是骑咧一天的马。”
祥子,冲她静静地瞅了一眼,心里猛然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。
伸手抓起馒头,便大嚼大咽了起来。
吃了几口,他又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地说:“你吃咧么?”
说着,抬头瞅了淑珍一眼。
不想,却和淑珍的目光碰个正着。
淑珍略显得有些慌乱地扭过身子,装作拾掇炕,随口说:“我才吃咧,都是给你留的。”
祥子风卷残云般的,吃尽桌上的饭菜。把酒也喝了个精干。
抿了口淑珍沏来的茶,抹着嘴,说:“我还是睡门外吧,屋里太闷哩。”
淑珍,用惊异的目光,瞅着他问道:“都睡这些日子咧,今儿是咋哩?”
祥子显得有些局促的样子,嗫嚅道:“这两天屋里热。
再说,你晚上也不用我照料咧,还是睡在外头凉快。”
淑珍微沉下脸,显得有些委屈地说:“你是不是想撵我走哩?”
祥子忙解释说;“哪能哩,你想在这里住多久,就住多久。
我把你当亲妹子养着,你可千万别多想哩。”
淑珍略显娇态地嘟囔道:“那你就别睡在外头么。”
祥子放下手里的铺盖,温和而又恳切地说:“好我个妹子哩,我想凉快些日子,都不行呀?
变天咧,我就搬回屋睡。”
顿了一下,又冲淑珍神秘地挤挤眼,笑着说:“再说哩,免得你一早一晚,做乃麻子(礼拜)时,怕吵醒我。像做贼似的,一点都不专心。”
淑珍,冲他尴尬而又欣慰地笑了笑,眼里盈满了晶亮的东西。
她猛然扭过头,抱起炕上的枕头出了屋。
两人忙活了一阵,很快就在门边的墙根,捣腾出个窝来。
淑珍取出祥子的干净褂子,满含关切地说:“把身上的褂子脱咧,都有汗印子咧,换上这件。”
祥子默默地接过褂子,淑珍接着絮叨说:“后半夜要是冷,就回屋睡。
外面蚊子多,记得把火盆子点上,盆子别放太近咧。”
祥子冲她“嘿嘿”一笑,说:“行咧,行咧,咋就变成个唠叨婆咧,快进屋去吧。”
淑珍还想说些啥,却被祥子轻轻地推进了屋。
淑珍开始练拳了,望着灵巧轻盈的身影,祥子看得出,她的武功底子深厚。
拳路变换灵活,身手绝不在娟子之下。
见祥子远远地踮脚偷看,淑珍收住拳脚,扬声喊道:“偷看啥哩,有本事过来比划比划么。”
听了这话,祥子顿时来了兴趣。
说实话,自从来到孚远,还没和谁痛快地过过手,心里正痒痒哩。
于是,便轻快地来到一块草中空地。
见淑珍正试着劈腿,从脸部的表情看,并无痛苦的样子。
祥子心里一松,知道淑珍的伤,已无大碍。
见祥子信步走来,淑珍脸上,挂着诡异的笑容,说:“看你也是个练家子,能否赐教几招?”
祥子嘻嘻笑道:“你个傻丫头,伤口还疼么?”
淑珍大大咧咧地一笑,说:“早就不疼咧,我都练习十来天咧。”
祥子欣慰地笑着点点头,说:“哎呀,侠女终于又能上房揭瓦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