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令诚一边收拾药箱,一边打趣道:“好了,你自个好好休息,我先去钟和宫看看也就是了。不过,想来珣贵妃也是个聪明人,病情也应该是和你一样的。”
陈令诚一走,红如便在宫女服侍下躺倒了下来,脑中却仍在深思。她不像风无痕那般事务繁杂,因此始终记着越起烟那些奇怪的话。两人无巧不巧地同时病倒,这在宫里头也是大事,难道越起烟真的有些什么傻念头么?
陈令诚踏进钟和宫正殿的时候,正瞅见沈如海呆呆地坐在里头,脸上尽是一筹莫展之色。不过,他一眼便瞟见了陈令诚的身影,急忙起身迎了上去,随后便是深施一礼。“陈侯,这一次您定要帮忙。珣贵妃这病实在古怪,下官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端倪,唉!”
陈令诚心中不信,待真正为越起烟把脉时,却也觉得一阵蹊跷。要说是脉理和顺,偏偏还是夹杂着诸多疑点;要说是因心脉郁积而不思茶饭,却也是不像。陈令诚轮流切了左手和右手,几乎怀疑到了有人谋害上,却仍旧没有多少头绪。不过,他毕竟和沈如海不同,对于越起烟的脾性知道一二,之前更是曾经听女儿红如说过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,因此便不由隔着帘子观察起越起烟的面色来。
那幅始终沉静如一的脸色让陈令诚心有所动,他见几个太监宫女都站得极远,便低声道:“珣贵妃,此病可是因心病而起,最近才有发作?”他见越起烟并无反应,又继续道,“微臣知道娘娘的心意,不过,您若是想安心养病,便不能用此药,只能徐徐调理,别居偏宫静养才行。这病受不得惊扰,否则便有生命之忧。”
越起烟起先并不以为意,听到后来却觉悸动不已,随即便露出了一丝苦笑。陈令诚自然不比沈如海,心思灵动第一,第二就是消息广阔。不说红如会对他多多少知心话,就是皇帝也不会对他藏着掖着,自己的这些小想头又哪里瞒得过他?
“你们都退下,本宫有话要和陈侯说,就留下纤儿好了。”越起烟有气无力地吩咐道。她既然发了话,里面的一众人等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,只有纤儿犹自侍立在陈令诚身侧,脸上是说不出的紧张。
“陈侯,我也不瞒你,这病已经这样了,你还有什么办法么?”越起烟淡淡地说道,“宫里头少我一个不少,多我一个不多,就是皇上,也不能厚此薄彼。我知道,皇上屡屡都想多看顾一点,却虑着宫规礼制不能逾矩。说起来也真是可笑,会有今日,竟全是我先前的作茧自缚。陈侯,倘若你真看在红姐姐的份上,不若就惠赐一点灵药吧。”
陈令诚心中陡地一紧,越起烟的言外之意他听得清楚分明,然而,这件事情非同小可,即便他先前有再大的功劳,也不敢轻易决断。他沉吟良久,终于艰难地开口道:“珣贵妃,恕微臣失礼,解铃还需系铃人,若是您真的矢志退出,那不若告诉皇上。”他见越起烟一副震惊的模样,又继续道,“微臣知道娘娘先前已经和皇上通过气,但您想过没有,倘若您真的惹怒了圣驾,您自己固然已经身退,三殿下又该怎么办?他如今只有四岁,若真的被迁怒,怕是如贵妃也护不住他。娘娘,微臣还是一句话,此事您得三思。”
越起烟凄然一笑,她何尝没有想过这些,只是始终一厢情愿而已,如今看来,是把一切挑明的时候了。无论是继续这种日子还是真的遁世,她都必须选择一个了断。无论如何,风浩准都是她的亲生骨肉,她绝不忍心将其推入火坑。
陈令诚见帘内的越起烟许久没有答话,便转身退了出去。这种宫闱秘事,他只能点到这里,至于剩下的,就只有看双方的意愿了。他唯一的期望,就是不要为此牵扯到红如,毕竟,那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