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凡听着外面那些护卫慌乱的喊叫,心中一激灵,忙嘱咐老管家等人看好皇上和紫茄,自己就冲出洞去。
到了外面,只见众护卫都挤在山洞前的棚子之外,仰头朝天上看,并七嘴八舌地叫嚷:
“哎呀,不好了!烧着了!”
“快用箭射!把它射下来!”
“快去叫高大人!”
……
高凡走出棚子,抬头一看,只见山壁半腰处悬着一样物事:下面吊着一个圆圆的东西,里面火星乱迸,上面张开半圆好像伞,正悠悠荡荡地朝上飘去。
他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急命护卫射那物事,又命人攀上棚顶上用竹竿打。
一边喝问道:“这是谁干的?”
嘴里问着,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果然,一个猎户模样的护卫告诉他道:“是张家小少爷干的!”说着用手指向一旁。
高凡走过去,只见小苞谷正指着天上的东西,高兴地对玉米道:“在家里只敢放小灯笼,不敢放这么大的。在这就不怕了。”
玉米急道:“哎呀七弟,要烧起来了!”
小苞谷道:“烧起来好啊!我就是要把这山烧起来,这样大哥他们就能看见了。”
高凡听得差点晕过去。
叫苞谷的全都一样难缠,还跟张板栗一样狠,也不想想,这火真要烧起来,那他们这群人还不在这峡谷里焖成烧鸡了!
他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小少年,心中涌出一阵无力感:这是玉米的弟弟,是皇上未来的小表舅子,把这么多人命当儿戏,他却杀不得,打不得。骂了又没用,比当年面对大苞谷还憋屈。
不能发作少年,他便转向护卫怒喝道:“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?怎么还让他放火?”
一个护卫哭丧着脸回道:“他说他要出来拉屎,说外面冷,要烤火,就用篮子垫了块木板。装了些火炭拎着……谁知道就……就飞起来了!”
可怜他长这么大,也没听说过孔明灯这玩意。
高凡气晕了头,喝骂道:“蠢材!他说什么你都听?”
另一护卫质问道:“他不是才拉的屎吗,怎么又拉?”
先前的护卫辩解道:“他说狗肉吃多了,闹肚子,我还能不让拉?你们瞧那边,他真拉了,屎还在那呢!我闻见臭了,我就转身。再转过来。那东西就飞起来了。”
牛厨子跺脚道:“你就该盯着他!还没吃亏够是不是?”
高凡问小苞谷:“篮子上面系得什么东西?”
小苞谷很诚实地答道:“是被单。”
高凡深吸一口气,刚要说话,忽听吵嚷声大了起来,又都喊“着火了”,急忙仰头往上看。
只见天上的东西已经燃烧起来,“簌簌”往下掉火炭火星,顿时就惊呆了。
毕竟小苞谷是要放火,不是真做孔明灯。用的材料都不牢实,只能借着孔明灯的原理飞起来。却飞不远也飞不高。
因为篮子和被单扎的距离太近,很快被单先烧着了;接着,下面小篮子里垫的木板也被木炭烧着了,这样上下一齐着火,仿佛下起了流星雨!
大伙儿眼睁睁地瞅着那火炭掉在洞前棚顶上,掉在山壁上的灌木丛中。烧着了茅草,烧着了树木,烧着了棚子……
秋天,天干物燥,好烧的很!
高凡脸色铁青。挥手喝道:“马上撤离这里!”
刚说完,就见峡谷后边亮堂起来,映红了一线天。
他转向小苞谷,死死地盯着他。
玉米忙将小苞谷抱着,道:“那不是……不是……”
他想说不是弟弟干的,可是小苞谷却大方地承认道:“那也是我烧的。”
他把一条裤子剪成两条裤腿,把油灯里的油都倒上去,揣在怀里收着。之前大家都仰头看孔明灯的时候,他就把裤腿点着了,扔到了峡谷后面山壁上的灌木丛中。
先只是小火,所以没人发现,这会儿才烧旺起来。
高凡终于忍不住了,额上青筋直跳,探手抓过小苞谷。
玉米急忙搬着弟弟肩膀往回拉,急得求道:“凡哥哥,七弟还小,从没吃过苦的。你不肯放他,他心里生气,当然没轻重。哎呀,咱们还是赶紧跑吧,不然就要烧死在这了!”
高凡忽然笑道:“要死大伙儿一块死!”
又盯着小苞谷问: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小苞谷哼了一声,道:“你是五哥的亲戚,还养过他,所以他想放你走。我才不管呢!你是我小叔的小妾的侄儿子,这亲戚远着呢;你还抓过我六哥,这回又抓了我跟紫茄姐姐,我当然要让大哥抓住你了——这火一起,我大哥就看见了。想必你能体谅我的心情!”
高凡听他又搬出这句话,气得差点吐血。
玉米也听得瞠目结舌。
高凡看着峡谷里越来越亮的火光,和越来越热的气息,接连深吸三口气,才冲小苞谷点头道:“我十分能体谅你的心情。不过,你也要体谅我们的心情:你惹了这么大的事,害得皇上不能在此好好养伤,而且你大哥就要追来了,我们这么多人性命堪忧,所以,我必须要惩罚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