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老大瞪了儿子一眼道:“瞎打比方!咱慕琴多斯文的女娃,小葱能比得了?”
李长明不再吱声,遂说起春耕的事,才把话题转开。
晚上,敬文娘愤愤地跟男人李长明学了他娘的话,李长明阴沉着脸沉默不语。
两口子当年成亲极不容易,成亲后日子又极和美,因此对儿女的亲事自有一套想法。别的都不说,只这一心想要成全儿子的想法就无人能跟得上,再说,甭管外边传啥闲话,小葱是啥样的女娃,两家住隔壁那么些年,他们还不清楚?
因而,李老大和花婆子算是白操心了,况且他们也做不得儿子家的主。
两口子商议了一番,把李敬文叫来,告诉他爷爷奶奶的意思,又问道:“敬文,娘跟你爹可没嫌弃小葱,可是如今张家不肯应承亲事咋办?按说你槐子叔跟菊花婶婶也不该嫌弃咱们才对,咋泥鳅那边不成了,连咱们这头亲也不接哩?”
李长明沉声道:“他们不好接。你想,他们先挑了刘家,如今跟刘家不成了,转头又跟咱们结亲的话,不好说。”
敬文娘大惊小怪地说道:“菊花也真是的,我跟她这么些年的情分,她还不晓得我是啥脾气?难不成等小葱进门,我还能借着这个由头摆脸色给她瞧?”
李敬文默然无语,好一会才道:“爹,娘,我想安心读书应试,咱先不提亲事好么?要不,你们先帮敬武张罗媳妇吧。”
李长明两口子听了面面相觑。
敬文娘问道:“敬文,娘不是等不起。就是……要是过几年,张家还是不应承这门亲,那可不是白等了?”
李敬文心里本来毫无头绪,他望着那跳跃的灯火,忽然有所触动,遂抬头微笑道:“娘,我又没说等小葱。儿子好好用几年功,运气好的话,挣一份功名回来,让爹娘也尝尝当秀才爹娘、举人爹娘,说不定是状元爹娘的滋味,这咋能说是白等哩!”
李长明两口子听得心花怒放,望着大儿子乐得合不拢嘴。
敬文娘拉着儿子手道:“娘依你。随你想咋办都成。”又转头对李长明,“说起来,亏得周婆子混账脑子,闹了这么一出,张家才没跟刘家结成亲……”
“娘!”
李敬文看着幸灾乐祸的娘,脸色有些发黑。
敬文娘这才觉得话有些不妥,急忙补救道:“敬文,娘不是那意思,娘可没说周婆子骂人骂的对,娘不过就是舍不得小葱。”
李敬文默然,虽然他也不希望小葱嫁给泥鳅,可是,他同样不希望小葱被人这么作践,更不希望她为此难过。
要是小葱开开心心地嫁给泥鳅,他会怎样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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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宵过后,勤劳的庄户人家纷纷收拾准备,或下田锄地薅草、看视水土等,或在菜园里忙碌,田野里人渐渐多了起来,草也渐渐绿了,柳条也在暖风的催促下,抽出了鹅黄的嫩芽。
小葱和秦淼去了济世堂坐堂,而葫芦跟板栗也沉寂下来,整日用功,因为,他们三月份要参加童生试。
这头一关县试,目前清南村也就李敬文、泥鳅、李敬贤三人过了,第二关府试则一个录取的也没有,因此,板栗和葫芦丝毫不敢大意。
草长莺飞的三月,一大批少年奔赴清辉县城,去博取那未知的前程。
葫芦、板栗和黄瓜就在其中,青山则没有去,他觉得自己比不上侄子们学业好,因此想看看他们考得如何再说。
郑青木等人也不强求他,本来读书并不一定都要科举出仕的。
三月中旬,少年们从清辉返回,葫芦、板栗和黄瓜全部落榜。
苏文青是张家私塾的塾师,他仔细询问了几人的应试情形、答卷内容,然后紧闭嘴唇不语。
板栗之前本就心情不好,县试又落榜,此刻更是精神萎靡。
葫芦本就话少,只有黄瓜不忿地问道:“夫子,可有问题?我落榜也就算了,咋我哥跟板栗哥也没中呢?”
葫芦跟板栗的功课文章,在清南村小一辈中可是拔尖的。
苏文青眼光一闪,轻笑道:“这也难说。你苏叔我向来自负文采,不是连续两次会试都落榜了嘛!你们才多大?才考一次童生试,就有这些不平,这可是读书人大忌。你们以为谁都能有板栗小叔那份得意?”
黄瓜张张嘴,终究没有再说什么。
他并不是因为落榜不忿,而是他们落榜了,可清南村却有七八个少年都过了,分别是刘家的玄龟、麻虾、周矮子的孙子、李敬德和赵亮,还有张家佃户的两个孩子。
这还不算下塘集来附学的。
当时放榜出来,惊得一条街人都不住咋舌,都说清南村到底靠着青山书院,沾了文人大儒的光辉,如今开始出人才了。
独独郑家和张家的人落榜了。
苏文青拍拍板栗的肩膀,沉声道:“莫要将自己跟你小叔比,从而妄自菲薄。你小叔他们当年应试,正是朝廷动荡之时,新帝未定,各方都竭力擢举新人,又时时寻隙参斗敌手,故而各方反不敢妄动,此乃天时;地利就无需说了;得老宰相亲自教导数年,童生试时又有丁学政监管,此是人和,因此几条,他们才取得过人成就。如今天下太平,文人学子如过江之鲫,竞争自然激烈。”